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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8章 珍重
宗门玉引签完之后,墨画将其珍而重之地收在了纳子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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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玉引不仅是“推荐信”,是“名片”,更是宗门老祖,掌门,还有一众长老们,对自己的看重和心意,墨画很是重视。
之后还有些琐事。
因为已经“毕业”了,同门弟子都离宗了,也不用上课了,墨画的时间,相对自由了许多。
他列了一个清单,记了一些地名和人名,打算全都拜访一下,然后再离开乾学州界。
太虚门内的前辈和朋友,基本都道过别了。
剩下的,大抵都在门外。
次日,墨画先去了趟孤山城。
顾师傅领着墨画,在孤山附近逛了一圈,看了眼孤山之上的大型灵械和阵法,以及炼器行内的炼器炉。
也向墨画,说了一下孤山城的近况。
“之前血祭之灾,孤山城运气好,没受牵连,这些矿山上的灵械和阵法,也都留着,炼器行也完好无损。”
“如今有了产业,城内散修有了吃穿,可以自给自足,余下的灵石用来修行,日子也比以前好了。”
“城中的孤儿,也都被我们炼器行收留了。灵根好的,就送去一些小宗门,让他们修行。肉身底子强的,就学炼器。脑袋聪明的,就学阵法。”
“当然,有些道理都跟他们说好了。”
“他们修行,炼体,炼器,学阵法的一切费用,都是孤山炼器行出的,学成之后也要回来,为孤山城尽一份心力,让孤山城壮大,让孤山城里的散修,以后都能活得更好……”
顾师傅一边走,一边向墨画娓娓道来。
墨画走在孤山城里,放眼望去,的确见不到满街背着重重竹篓的孤儿了。
相反,来往的修士,却多了不少。
偶尔见到几个孩子,脸上也有了笑容。
这座曾经荒凉的仙城,也渐渐有了人气。
虽然孤山之中,绝大多数的修道矿石,都已经被世家大族,过度开采而榨干了,存下的资源相比于从前,寥寥无几,整体还算是比较穷。
但因为人活得好了些,有了活着的目标,也有了人生的盼头,也愿意为了未来而努力,整座孤山城内,反倒有了一股欣欣向荣的生机和气象。
墨画心中感慨良多。
一个仙城最宝贵的资源,其实是“人”。
有人,才有城。
没了人,再繁荣的仙城,也早晚凋敝。
而人最重要的,其实是“心”。
人心若向上,团结一致,哪怕苦一点累一点,也能开拓基业。
人心若坏了,财富再多,也不过纵生贪婪,互相压榨,最终一同衰亡。
在孤山城里逛了一圈,墨画又去炼器行里,检查了一遍炼器炉。
最重要的,是那个磁墨炉。
墨画将这段时间以来,通过磁墨炉运行,衍生出的副产物次生雷纹,都收了起来。
之后见一切安好,墨画便准备离开了。
顾师傅不舍,“墨公子,要不再留一天。炼器行里,很多师傅都想当面向您致谢,孤山城里的孤儿,也都感念公子的恩德。”
墨画摇头道:“不必了,大家能一步一个脚印,过上好日子就行。”
顾师傅长叹道:“事了拂衣去,不求功与名。墨公子,当真品行高洁,令人佩服。”
墨画脸有点红。
他单纯就是怕麻烦,但顾师傅这么夸他,他也不好意思否认。
“对了,”顾师傅还想起一件事,“樊进樊典司高升了,如今已不在孤山城了,临行前,他特意叮嘱过我,让我若遇到公子,一定替他转达一下谢意。还说您是他的‘贵人’,他现在身份低微,不敢轻言报答,以后若混出个人样来了,定肝脑涂地,报墨公子知遇之恩。”
“樊典司太客气了……”墨画摇头。
樊典司帮过他,他在夏监察面前,替樊典司美言几句,也不过举手之劳。
至于将来……道廷司是名利场,事关道廷权柄。
樊典司出身不好,若想出人头地,更不知要费多少辛苦,哪里还有余力报答别人。
这些话,他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确认孤山城没事,散修的日子也在变好,也与顾师傅道过别了,墨画便启程离开了。
他来的时候,不声不响的。走的时候,同样也是静悄悄的。
顾师傅站在城门前,目送墨画的马车远离,心中感慨万千。
墨画是樊典司的“贵人”,同样也是他,是孤山炼器行,乃至整个孤山城,最大的“贵人”。
自己当年,的确是没看错,抱上了一条大腿。
只是,人终有一别。
墨公子也有自己的前程和道途。
“愿公子一生平安顺遂,成仙得道……”
顾师傅向着墨画离去的马车,躬身行礼,心中虔诚道。
世人都在求仙。
可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仙,有没有人能成仙,顾师傅并不清楚。
但假如真有仙,估计仙人,也会跟墨公子做一样的事。
而假如,人真的能成仙,能长生不死,那顾师傅希望,最终能成仙的人,便是眼前这位,道心至善,心怀悲悯的小墨公子……
……
离开孤山城后,墨画又去了趟烟水河畔的小渔村。
老于头见了墨画,欣喜不已,又张罗着用珍藏的鱼苗,为墨画煮小鱼汤喝。
他其实并不清楚墨画真正的身份。
不知道墨画,是太虚门小师兄,是太虚门“太子爷”,是乾学论剑天骄,是乾学阵道双魁首。
他只知道,墨画是他的“小恩公”。
墨画喝着鲜美的鱼汤,顺带问起了小渔村此前的情况。
老于头一脸后怕,说这年头,怪事太多了。
“先是天边出现异象,五尊金人凌空,威势骇人,然后又是天降银河,大阵惊天……”
“再然后悬天峰倒了,不久后,天上一片血红,怕是什么惊世的大妖魔现世了。”
“那血色铺天盖地,持续了数月。烟水河里,水都快成血了。”
“大家都以为要完了,结果不知怎么地,天地又都黑了,一点声音没有,山头整片整片地化成了黑粉,那些数不尽的妖魔,跟纸糊得一样,全被烧成了黑末,实在是太吓人了……”
老于头眉飞色舞,说得绘声绘色。
底层的修士,修为和认知有限,看到的也只是表象的场面,对内情几乎一无所知。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此津津乐道,显然这些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知被他翻来覆去,说了多少遍了。
但老于头也好奇,“恩公,你说,这又是金人凌空,又是星河倒悬,又是血色滔天,又是天地寂灭的……到底都是哪位道门老祖宗的手笔啊?”
墨画正在喝鱼汤,忍不住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
“我……也不知道……”
老于头看了眼墨画,点了点头,“也对。”
恩公也才筑基,的确不太可能知道这些内幕。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些琐事。
墨画忽然问道:“小顺子和小水子呢?怎么没见他们?”
一说到这里,老于头对着墨画,又是千恩万谢,道:
“都是托了恩公洪福,那两个孩子,也算是撞了大运了,因为有点资质,学了功法,如今已经拜入了大宗门修行了。”
“大宗门?”墨画有些意外,“哪个大宗门?”
“好像是叫……癸水门。”老于头道。
“癸水门?”墨画错愕,他没想到,小顺子和小水子两个孩子,竟然机缘巧合,拜到癸水门里去了。
“是拜的,还是有人来收的?”墨画问道。
老于头道:“一个路过的,姓于的长老,说我那两个孩子,天赋不错,而且也姓于,都是本家,也算是有缘分,便将小顺子和小水子收去了。”
“真是癸水门长老么?”墨画皱眉。
老于头沉吟,“是,小顺子和小水子,也的确是我送进的癸水门。两个孩子,也很尊敬那位于长老。”
“于长老……”
墨画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喝完鱼汤之后,墨画又去了一趟后山,看了下小银鱼。
因为守着龙骨雕像,也受小渔村村民的香火,小银鱼明显长大了一些,而且身上的鱼鳞,隐隐有“龙鳞”的模样了。
小银鱼见了墨画,开心得不行,摇着小尾巴,不停绕着墨画转圈,态度十分亲昵。
墨画用手指,点着它的额头,笑道:“我快要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没办法来看你了。”
小银鱼欢快的尾巴,当即摇不动了。
它垂着脑袋,模样十分落寞。
墨画微微叹了口气,便道:
“神明寿元悠久,你只需潜心修行,吃香火,保信众,早晚有一日,还会再见面的。”
“还有,那个……神像,就当我送你的礼物,一定要守好了。”
小银鱼连连点头,精神振奋了一点。
墨画又陪了它一会,而后便离开了。
老于头将墨画送到村口,拱手感慨道:
“老头子也不会说话,只愿恩公今后,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墨画也笑着祝老于头“风调雨顺,年年有鱼。”
之后墨画坐着马车离开小渔村,沿着河畔,一路向南行驶。
走了片刻,墨画神情微怔,掀开车帘,便见波光粼粼的烟水河上,一条银色的小鱼,一直跟着他。
一直到马车走远了,离开了烟水河域,小银鱼再也跟不上了,彷徨无依地在原地徘徊很久,这才形单影只,依依不舍地回家了。
……
离了烟水河,墨画沿着山道,又去了一趟枯山,看望了一下黄山君。
黄山君,是他还没进乾学州界,就结识的“老朋友”了。
血祭之灾中,墨画也不知黄山君怎么样了。
有没有受波及,有没有被污染,有没有重新堕落……
墨画有些担心和挂念。
只是之前犯了命煞,被荀老先生关在后山,后来又忙于结业,琐事繁多。
此时得了空闲,墨画便专程来了一趟枯山,看看自己的老朋友。
步入枯山,踏上山阶,一路山石嶙峋,枯叶铺地,一直到深山之巅,略一抬头,便见到了黄山君的破庙。
黄山君的破庙,变得更破了。
四面墙,倒了三面。
屋顶塌了一半,漏风漏雨。
里面的泥塑,也断了半截身子,供台没了,祭品更是一个没有,馊馒头都没的吃了。
甚至,地面还有不少血迹。
墨画心头一凉。
“黄山君他……不会没了吧?”
墨画进了神庙,放开神识,还没仔细去找,便见黄山君从半边泥塑中,慢悠悠地升了起来,对着墨画拱手道:
“小友,好久不见了。”
墨画松了口气,问道:“山君,你没事吧?”
黄山君面有菜色,“还好。”
墨画有点心疼,手指一点,用清风术扫了扫灰尘,扫出了一个干净的地方,然后以此当做供台,摆上香炉,还有一些鸡鸭鱼肉,馒头鲜果当供品,顺便还斟了一杯酒。
黄山君只觉心头有一股暖流涌动。
之后墨画便和黄山君坐在地上,一人一神,一边吃供品,一边聊天。
“你这破庙,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此事,一言难尽……”黄山君叹了口气,“数月之前,血祭阵大开,魔道猖獗,这荒山野岭,更是癫狂混乱至极。”
“三天两头,便有流离失所的修士,到这庙里暂避。”
“然后不出两日,便会被魔修截杀。扒皮抽筋,尸骨无存。”
“我只能夜里托梦,提点一下,但我这落魄山神,实力百不存一,也改不了他们的生死。不仅如此,我这破庙,也经受不住这正魔生死的劫难。”
“好在这波大劫,并未持续太久,便匪夷所思地消弭了,只是……”
黄山君皱眉,神情凝重,“此前我明明感受到了,一股恐怖而邪恶的神明气息。”
“大荒的邪神,必然是降临了。可为何后来,一切灾劫又都平息了?真胎的气息也消散了?”
“大荒的邪神,到底去了哪里?”
墨画啃着鸡腿,看了眼黄山君,小声问道:“你想知道么?”
黄山君一愣,“什么?”
墨画道:“大荒邪神去了哪里。”
黄山君怔怔点了点头。
墨画便从脖子上,掏出一枚古老的牙符,对黄山君道:“在这里。”
黄山君整个人如同石雕泥塑一样。
它起初还以为,墨画在跟它开玩笑。
邪神被你挂脖子上了?
可等它定睛看向墨画脖子上的牙符,仔细感知之下,便感受到了一股威严而强大的神兽气息,以及这神兽之气镇压下的,那一丝丝凶戾至极的古老邪念。
黄山君差点把元神都给吓裂开了。
躲了近千年的邪神,此时竟在我身边?!
黄山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挣扎着退到墙角,指着牙符,颤颤巍巍道:
“这……你……这……”
墨画安慰道:“没事,我把祂剁成了两半,一半我不能跟你说,另一半我就留着了。”
“留……留着?”
“嗯,”墨画点头,“杀不掉,就先养着,偶尔吃一口,用来‘进补’……”
黄山君瞳孔大震。
那是邪神!是邪神啊!
你当是你养的猪么?!
随后它又看向墨画,发现此时的墨画,气息深邃至极,不知有多少因果和气机混在一起,明明是单薄的血肉之躯,却如混沌般深不可测。
而且隐隐还散发出一股,令它这个神明,都觉得恐惧的气息。
这股气息,不是现在才有。
黄山君此前,就有所察觉。
但随着墨画“吞噬”的某种存在越多,这股气息就越强,越令它心悸。
黄山君一时竟有,自己这只“耗子”,在跟“猫”同桌吃饭的错觉。
黄山君心情复杂至极,末了叹道:
“这件事,千万不能说出去。”
墨画点头,将牙坠收了起来,对黄山君道:“这件事,我只跟你说了,毕竟你是山神。其他人,我说了他们也不懂。”
黄山君苦笑。
它也一点都不想懂。
墨画便道:“邪神杀不掉,所以我会带着祂……的一部分力量,离开乾学州界,以后有机会,就彻底抹灭,抹灭不掉,我就……用来打牙祭……”
打牙祭……
黄山君的大脑,有一瞬的宕机。
他觉得墨画说的,应当不是人话。
但应该也不是“神”话。
因为神明也说不出来这么丧心病狂的话。
“罢了……”
黄山君叹了口气。
也渐渐在心底,消化了这一切,令它难以置信的事实。
天地生成,万物造化,偶尔的确会孕育出,一些难以用“品种”来衡定的逆天存在。
“小友,你……多加小心,邪神不是好相与的。”黄山君真诚道。
墨画点头,“我知道。”
他对邪神还算挺了解的,也给予了邪神足够的尊重,不会轻易大意,让邪神钻了空子。
之后气氛轻松了一些。
黄山君松了口气。
墨画又看了眼黄山君,有些惆怅:
“以后我不能来看你了,待会下山,我花些灵石,请人重新给你搭个庙吧。再让人逢年过节,给你烧个香,上个供。”
黄山君一怔,心里微酸,一时竟分不清,墨画是个恐怖的“妖孽”,还是一个真诚善良的少年。
它长叹一声,由衷道:“多谢小友。”
相聚时短,聊完天,吃完供品,墨画同样起身道辞了,“山君,后会有期。”
黄山君看着墨画,想到这个“小祖宗”,今后不会再来看自己了,邪神也将随他远离乾学州界,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如释重负。
可随后,想到墨画真的不会再来看自己了。
不会再来跟自己聊天,不会给自己带供品,不会向自己问这问那。
今后这荒山野岭,再没一个聊天的好友,没一个可爱的少年挂念自己了。
黄山君的心里,顿时又空落落的。
它只能目送墨画离开,看着墨画的身影,在山林的掩映中,渐行渐远,口中喃喃道:
“保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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