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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里克夫小镇郊外的风带着一种很特别的寒意,即使是在这夏秋之交的夜晚。m.biquge85.com
它掠过荒草,钻过锈蚀的铁栏杆,发出呜咽般的低吟,吹得曾莱还未消去的鸡皮疙瘩又一次浮起。
“咋回事?”他巨小声地嘀咕,看着那从守墓人小屋走出的老人,“这儿怎么有个人啊?”
等着干饭的虞幸和纯看热闹的亦清也向老人望去。
老人全身裹在一件宽大的、沾满污渍的黑袍里,兜帽拉得倒是不低,所以众人才能隔着这么一段距离看清他的脸。
他身形佝偻,动作僵硬迟缓,缓缓走出小屋的门,每一步都似乎耗费着巨大的力气,骨骼发出细微却清晰的、令人牙酸的磨擦声。
在他身后,一声干涩刺耳的摩擦声划破死寂,那扇被推开的木门仿佛又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缓缓闭合。
“咔哒。”
卡洛斯笑了笑:“不用这么小声,我们在墓园外面,他就察觉不到我们。别问这么多,先看——”
老人的手从黑袍下伸了出来。
他手里提着一盏样式古旧的提灯,随着他的动作无声亮起,灯罩里不是烛火的摇曳,也不是煤气灯稳定的白光,而是一种浑浊、粘滞的昏黄光芒,如同某种劣质的油脂在缓慢燃烧,光线微弱却顽强地穿透了肮脏的玻璃,将他周围一小片区域染上腐朽的颜色。
也正是这种光芒,让老人的面容在月色下变得更加清晰。
老守墓人埃德加。
他生前的照片被印在教会分发给调查员们的小册子上,所以只要推演者们有用心去看,就一定不会忘记这张面孔。
可是,他明明已经死了,在相关的案件记录上,被那群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长着白色诡纹的食腐乌鸦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听说是教会的神父……也就是给他们分发装备的那个,亲手将老守墓人残缺不全的尸骸收敛,安葬在这片他守护了一生的土地之下。
那么现在出现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是好吃的。
虞幸的触手跃跃欲试,但他想到卡洛斯的话,还是按耐住了,耐着性子去瞧守墓人的动作。
老埃德加,或者说,那具穿着埃德加黑袍的“东西”,对围墙外的窥视毫无所觉。
在点亮提灯后,他开始了他无比熟悉、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巡视。他沿着那条砾石小径,以一种机械的、近乎仪式般的步伐缓慢前行,每一次抬脚,每一次落地,都伴随着那种细微而清晰的、骨头摩擦的咯咯声。
墓园并不大,或者说有钱并有资格在墓园中买下墓地的人并不多,即使按照他现在的速度,大概也能在二十分钟内巡查完墓园的所有角落。
黑袍蹒跚地行走。
忽然,他停在一个略微倾斜的墓碑前,弯下腰,将提灯往下照。
黑袍因这个动作而绷紧,背部清晰地凸显出底下绝不属于血肉之躯的、尖锐的棱角轮廓,他伸出那只从黑袍袖口探出的手——大概是因为灯光太耀眼,反而让人看不见近在咫尺的手长什么样,只能辨认出指甲污黑尖长——他用指尖极其缓慢地拂过碑面上死者的名字,仿佛在擦拭,又像是在确认。
一种低沉的、含混不清的咕哝声从他兜帽的阴影下传出,那不是人类语言,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神不宁的韵律。
从这时起,他就这样一个墓碑一个墓碑地巡视下去,重复着那套诡异而专注的动作。
昏黄的提灯光晕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扭曲变形的影子,那些影子与墓碑的石影交织缠绕,仿佛有了独立的生命,在地面上无声地蠕动爬行。
“这是守墓人死后执念不散,又恰逢约里克夫风水有异,才让他的灵在机缘巧合下保留了下来,重复着生前的工作?”
亦清摇着扇子,由于习俗差异,他也没太确定,只是做出了猜测。
“你感知到现在的埃德加是个灵体了吗?”卡洛斯问。
其实他和亦清都见过活着的埃德加。
墓园在副本中总是占据独特地位,第一阶段就进来的所有推演者基本都在墓园“参观”过,他们刚来时,墓园的一切都还尽然有序,埃德加也没有死。
后来墓园出事,卡洛斯和亦清也去瞻仰过埃德加的仪容——那是一个小小的送葬仪式,自诩本地有钱贵族的人们不屑于参加一个低贱职业的葬礼,但教会给了这位老守墓人相当的尊重。
所以,亦清此时可以感应出这个黑袍守墓人与生前的不同。
他品了品:“并不是纯粹的灵体,很显然,他有身躯,但这具身躯给我的感觉与尸体截然不同,甚至没有多少属于埃德加的气息。”
曾莱插嘴:“会不会是死而复生?从坟墓里爬出来变成亡灵生物什么的,西幻游戏喜欢这么演。”
亦清没有回答,深青色的眼睛先是盯着守墓人,又移开目光,落在了整座墓园里。
死而复生?或许吧,祂的世界什么疯狂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但,即便如此,这也不是简单的死而复生,而是一种更深层、更亵渎的诡诞。死亡在墓园反而失去了绝对的权威,被某种更古老黑暗的力量扭曲了。
亦清升起了一丝兴趣。
他知道卡洛斯不是第一次来,起码昨晚上就来过一次,或许在埃德加死后,每个午夜都会呈现出这幅诡异模样?不过他之前都没跟过来,倒是错过了这场零点开演的好戏。
卡洛斯正在兴致勃勃介绍呢:“这是一个有时限的异象,只会在零点到一点出现一个小时,其他时候来都会扑空。”
“这守墓人的气息强度也比镇上大多数怪物浓厚,如果解决了他,贡献值一定很高。而且他身上还有延伸剧情可以挖……得等他工作结束。”
虞幸可以证明倒数第二句话。
守墓人……不,整座墓园都很香,轻而易举地勾起了他的馋虫,就连梦魇都不能和守墓人比。
守墓人的气味宛如一整个顶级材料制作成的巧克力黑森林蛋糕,浓郁又顺滑,还昂贵。
曾莱对卡洛斯问:“听起来你盯这里很久了,怎么没在上个阶段解决这个事件?”
卡洛斯精明一笑:“上一轮我已经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了,不如把他留到这轮,开局就能稳定排名。”
曾莱拱手:“还是你想得周到哇。”
亦清:“……”
大概是和赵谋学的精打细算吧。
在门外几人聊着的时候,身披黑袍的老埃德加终于慢吞吞地巡视完了,他往回走出一段距离后,曾莱刚好被卡洛斯的一个缺德笑话逗笑,发出一声响亮的:“哈哈!”
老埃德加忽然抬头,看向了门口。
曾莱如同被捏住脖子的大鹅,并没有遮掩身形的虞幸几人与老埃德加对视:“……”
“他看不到我们。”
卡洛斯情报最多,做足了准备,所以也最从容,他笃定地说:“这只怪物是依托墓园而生的,眼睛只能‘看’到墓园内部的景象,他应该是在看这只狗。”
几人这才发现,墓园的看门狗已经被他们忽略很久了,因为它正在努力削减存在感。
被铁链拴住的狗已然彻底不敢发出声音,它把自己庞大的身躯蜷缩在一个角落,极度畏惧地盯着埃德加,浑身都在颤抖。
守墓人缓缓而来。
狗发出呜咽,退无可退,一只脚都已经卡进了铁栏杆里,似乎想挤出去,可惜它体型太大,这种挣扎也只是徒劳。
老埃德加提灯靠近了。
随着他一步步走进,提灯摇晃,那股腐朽的色彩仿佛一点点放大,在这种距离下,他脸上的细节在几人眼中分毫毕现。
那是一张完整的、属于老埃德加的脸,皮肤灰败如同旧纸,布满深切的皱纹和褐色的尸斑。
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彻底背叛了这张脸残留的人类痕迹。里面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浓稠的漆黑,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孔洞,直通某种疯狂的核心。
被这样一张脸看着,即使几人都不曾在实力上感到压力,依旧会本能地为那股怪诞而毛骨悚然、馋得不行。
老埃德加果然没有看到他们。
他只是来到看门狗的面前,瞧了瞧狗身旁残留着一点点狗粮和肉糜的碗……那是教会的人白天来添加的。
以后重新选了守墓人,这只狗还得继续工作呢,它是墓园的财产,不是老埃德加的私有物。
含混不清地咕哝声再次从老埃德加那毫无血色的嘴唇里传出,他似乎在和狗交流,确认狗吃的饱不饱,并认为这只是一次正常的沟通。
但无论是狗还是虞幸等人,都听不懂他的话。
狗发抖得更厉害了,有明显的应激症状,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就会吓死,卡洛斯说:“差不多了,我们可以进去做客,只要进入墓园,就能听懂一些他的话。”
“你进去过?”虞幸主动问,因为他觉得,以卡洛斯的能力,进去以后守墓人可能也要应激。
“看过几个推演者死在这儿了,我本人没有,但哪有什么事能让魔术师感到难办?”
卡洛斯掌心忽然多出几个小纸人来:“我们用替身进去。”
替身纸人实力有限,不会因为气息被墓园中这位老埃德加“认出”,可以给他们一个完整而美好的体验。
对于吃饭前要先和食物玩耍一番这种事,虞幸有点不感兴趣,卡洛斯从他细微的表情里看出了这一点,强调道:“是为了隐藏的线索哦!”
虞幸:“好吧。”
两人一鬼在卡洛斯的引导以及魔术技巧下,将意识与小纸人联通。
只一个恍惚间,纸人就分别变大,化作了有些简陋的3D纸人模型,当然,是魔术道具那种模型,和纸扎人一点也不像。
虞幸适应了一下自己的新躯体。
他浑身上下都没有上色,皮肤是白的,衣服也是白的,一双豆豆眼倒是不影响视线,在他周围,几只纸折的枝条触手凭空出现,让他的占地面积徒然增大一倍。
旁边,卡洛斯和曾莱也差不多,魔术师本人没有厚此薄彼,自己也是个豆豆眼,只在脑门前方多出一缕灰蓝毛。
曾莱的纸人是嘴巴最大的,看上去很憨憨。
他们三人的本体被妥帖收起——神奇的魔术道具把他们的身体缩小,由卡洛斯随身携带。
“……这是什么意思?”亦清的声音从虞幸肩膀上传来。
虞幸一歪头,这才发现肩膀上还有一个纸折的小幽灵,完完全全就是万圣节白色幽灵的模样,只有巴掌大小。
小幽灵表情卡通,流露出些许恼怒,亦清的声音就从它嘴里传出:“为什么我是这样的?魔术师——你在夹带私货。”
“噗……咳。”卡洛斯的豆豆眼里传递不出太高级的情绪,但那声笑大家都听到了。
他还找补:“入乡随俗嘛,入乡随俗。”
不等亦清继续挑刺,他突然抬手,敲了敲墓园的铁栏杆。
纸手与栏杆相撞,并不脆弱,发出一声在万籁俱寂中显得无比清脆的敲击声。
黑袍守墓人那令人不安的咕哝声戛然而止,昏黄的提灯被他提了起来,灯罩转向了他们的方向。
阴影之下,非人的、冰冷的注视感牢牢锁定了铁栏外的三人。
死寂持续了片刻,被狗的一声呜咽打破。
墓园那扇厚重、锈蚀的铁门早已上了锁——镇上人都知道老埃德加不喜欢锁门,他说死者需要自由出入,可他死后,为了安全考虑,这几天墓园都是锁上禁止进入的。
但此刻,那铁门却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声,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推动,缓缓地、不可抗拒地自行滑开,露出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
老埃德加静静站在原地,沉默注视着他们。
门内那片被昏黄灯光和浓稠阴影分割的墓地,仿佛一张悄然张开、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口。
虞幸第一个挤了进去。
香香香香香。
墓园打开后,那种令鬼沉树着迷的腐朽味道扑面而来,他要被香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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