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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4章 战争与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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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4章 战争与革命

    塞纳河的浊流倒映着巴黎天空的灰色铅云,河面上三艘钢铁巨兽正缓慢巡航。www.399xs.com「红色塞纳河3号」粗壮的烟肉喷吐浓烟,硕大的双联装8英寸炮管昂起,对准北方广的原野那里如今属于德意志帝国的军团。灰蓝色的铁甲航身上,「自由」、「平等」、「博爱」的白色字样已有些斑驳。船尾主桅上,大不列颠的米字旗与鲜红的革命旗帜并排飞舞,在湿冷的河风中猎猎作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这座城市堡垒的保卫者们:这标准排水量1200吨的「红色塞纳河」级,全都是大英帝国援助给红色法兰西的!

    这表明:红色法兰西并不孤独,大英帝国正和她站在一起!

    左岸堤坝后豌的铁轨上,「国际号」装甲列车如同伏卧的钢铁长龙,几门6英寸榴弹炮的炮口从厚重的菱形炮塔中伸出,指向北方空寂的铁路线一一这列装甲列车同样来自海峡对岸的英国,虽然英国自身也面临着太平天国施加的巨大压力,但依旧竭尽全力在援助红色法国。

    一个分裂的欧洲大陆对英国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在右岸陡峭的蒙鲁日高地顶部,巨大的环形工事内,一门蒙着防雨炮衣的6英寸加农炮炮口斜指天际。白发苍苍的拉法格是参加过1869年巷战的老战土,他佝偻着腰,用布满老茧的手,一遍遍擦拭冰凉粗砺的钢铁炮身。年轻的上等兵维克多,拿着块面包走近,这是一块「法国长棍」,粗糙得几乎能划破嗓子眼。

    「老爹,别擦了,炮不能当饭吃。」维克多瓣下半块递过去,面包芯里混着大量锯末。

    拉法格没接,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战壕外。远处的农田已被反复炮击变成焦黑的烂泥地,更远处,象征德军存在的灰色观察气球悬在阴云下。「1869年,」老人的声音像铁锹摩擦沙子,「我们在圣安托万,也这么饿,也看着普鲁土人的包围圈越缩越紧现在的情况比那时好多了。」

    旁边沙袋后,有人哑着嗓子哼起《马赛曲》,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

    「省点力气吧!还不如想想伦敦送来的咸肉罐头还剩几顿。」另一个年轻的巴黎工人叼着自制香烟抱怨。

    拉法格浑浊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或苍老的面孔,疲惫、饥饿、藏在污垢下的恐惧,

    但唯独没有绝望。他拍了拍维克多的肩,拿起半块面包狠狠咬了一口,锯末粗糙的颗粒感摩擦着牙床。河面上,「红色塞纳河5号」鸣响汽笛,沉闷的声音传遍整个河段工事群,

    如同雄狮在绝境前最后的低吼。

    「不一样了,孩子。」拉法格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塞纳河的鸣咽,「同志们,法兰西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看看这条河!这是塞纳河!看看这城市,这是巴黎!守城的是谁?是我们自己!是巴黎人!1869年我们孤立无援,但最终还是守住了,可今天我们的抵抗,就是世界上所有被踩在脚下的穷苦人举起来的火把!维多利亚女王的海军可以撤回英吉利海峡,俾斯麦的灰色军团能涌过马恩河—但想要踏进巴黎?」老人猛地吐掉嘴里的锯末渣,凹陷的眼窝里爆发出惊人的光,「他们就得一寸一寸,用他们的血肉填平我们的巴黎堡垒,用他们的命来换我们的命..::..我们巴黎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投降!」

    沉闷的战鼓在年轻人心头敲响,维克多紧了冰冷的步枪,望向北方的目光不再迷茫。周围零落的抱怨消失了,疲惫的工人熄灭了烟蒂,只剩下春风吹过铁网和炮衣的呼哨。

    巴黎人民宫的革命厅内,陈旧的会议桌上,地图几乎铺满桌面。那幅巨大的法兰西军事图上,象征德意志帝军的巨大黑色箭头,如同浓墨写就的死神的镰刀刀锋,带着压倒性的气势,已深深切入马恩河南岸。另一股略细、却同样凶险的蓝色细流一一代表「波拿巴法兰西」的复辟军,正盘踞于巴黎西北方沦陷的里尔要塞周围,虎视耽。空气仿佛凝固的硝烟,呛得人室息。

    布朗基总理清瘤的脸上阴云密布,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每一次轻叩都像砸在与会者的心头。连续丧失里尔、南锡两处战略要地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肩上。就在这股令人几欲室息的沉寂里,摩尔的声音,像一道裂开浓雾的惊雷,平静却蕴含石破天惊之力:

    「同志们!」他站起身,略显稀疏的头发被烛光映亮,「我们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

    并非深陷绝望泥潭,恰恰相反,我们正站在一个时代转折点的最前沿!只需要咬紧牙关,

    再撑几个月,甚至是更短的时间一一整个旧帝国主义的旧世界,将被革命的洪流彻底撕裂!同志们,请听一一!」

    摩尔深吸一口气,从内袋郑重其事地抽出两张译成法文的密电。纸页翻动的声响在死寂的会议厅里异常清晰,仿佛预示着风暴的降临。

    「就在此刻!在美国的心脏地带!美利坚合众国那个由腐朽奴隶主和贪婪资本家把持的、被黑人奴隶和贫苦白人的鲜血浸透的‘天堂」,地基已经彻底崩塌!保尔.法拉格同志发自纽约的最新报告!」他举起第一份电报,声音陡然拔高,「他们的工业齿轮被战争消耗卡死,钞票变成废纸,买一篮子面包需要一个普通工人三天的全部工钱!北线的军队在密苏里河两岸的泥沼里一寸寸失血,南下的军团在墨西哥的沙漠里被酷热烤焦,尼加拉瓜的森林吞噬了无数美国青年!厌战?不!那不是简单的厌战!那是从华盛顿到新奥尔良,每一座城市,每一个乡村酒馆里燃烧着的反战败的熊熊怒火!土兵们咒骂指挥官的愚蠢和无能,工厂里的工人控诉资本家吸食他们的血肉!知识阶层?他们对华盛顿的愚蠢决策早已绝望透顶!」

    他放下第一份电文,又举起第二份,目光锐利如鹰集:「而在我们广阔的东方一一圣彼得堡沙皇那座建立在冻土和户骨上的冬宫,地基同样在崩解!彼得.克鲁泡特金同志从彼得堡发来的急报!因为唐军在小亚细亚的介入,让那些被沙皇政府长期灌输泛斯拉夫主义扩张野心的狂热分子达到了病态的巅峰!他们不满足于已流尽的鲜血,他们还要夺取君士坦丁堡!还要争夺世界的控制权!然而一一」摩尔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讽刺,「面包在哪里?钢铁在哪里?支撑他们这场疯狂战争的卢布又在哪里?沙皇为了那虚妄的野心榨干了国库最后一块铜板,征发了帝国最后一名壮丁!前方战场户积如山却寸步难进,后方却早已陷入了封锁和劳动力短期造成的物资断供、钱币几成废纸的绝境!穷人因为粮价高涨陷入饥饿,城市中产阶级因通胀面临破产。旧日秩序维系者一一俄罗斯帝国军队的根基正在动摇,从最普通的列兵到手握权柄的军官,他们对那个坐在黄金宝座上、却引导他们走向毁灭的沙皇陛下,已经从崇拜变成了怀疑,又从怀疑开始滋生怨恨!整个帝国的情绪就是一座被封锁着、压抑着但内部压力已到极限的火山!这两座火山将在我们的顽强坚持下引爆!那时,红色法兰西将不再是孤单抗争的灯塔,而将是照亮整个黑夜的革命摇篮!」

    会议桌边,陆军总指挥东布罗夫斯基将军猛地一拍桌面,厚厚的地图都跳了起来!「卡尔.摩尔同志说的对!我们必须战斗到底!像一堵钢铁铸就的壁垒死死抵住德意志帝国这只恶狼的獠牙!我们在这里每坚守一天,美利坚和俄罗斯的根基就多腐朽一寸,

    革命的火焰就多燃烧一分!而一旦红旗在白宫和冬宫上空飘扬,红色法兰西就将赢得最后的胜利!」

    摩尔的目光与布朗基沉沉忧虑的目光相遇,他用力点了点头,带着洞悉全局的镇定:「主席同志,您的忧虑我完全理解。但英国人的议和从来不是为了挽救生命,更不是为了和平!那是伦敦金融城那些吸血鬼们被迫采用的权宜之计一一为了集中力量对付欧洲大陆上的霸主,那个础础逼人的德意志帝国!他们抽身太平洋,就是为了调转枪口,全力支持我们对抗柏林!伦敦需要我们的存在,如同我们需要他们的弹药一样迫切!这场背靠塞纳河、依仗每一条街巷的决战—我们必须打!而且,一定会打下去!因为伦敦的金主们,已经别无选择!」

    布朗基深吸一口气,那沉甸甸的压力并未消失,却似乎在摩尔的火光分析下,被赋予了全新的、坚如磐石的意义。他撑着桌面的手指终于不再无意识颤抖。「那就战斗到底!」他的声音不高,却每一个音节都斩钉截铁,落在这象征着法国人民意志的中枢,「让巴黎的每一块铺路石,都成为埋葬旧世界的新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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