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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一座城池
从李庭芳家中出来,宁春宴没有跟众人挤电梯原路返回,而是拉上陈青萝,选择了走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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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楼建于2005年,即便经历过老旧小区改造,新刮的墙腻雪白,也难以粉饰这座建筑不经意间透出的沧桑气息。
在宁春宴的童年记忆里,这片区域还曾是这座城市里的新小区。一转眼,竟已被划入了“老旧小区”的行列。得知这消息时,她恍惚了好一阵,仿佛才猛然惊觉,2005年并非十年前,而是二十年前了。
两人默不作声地往下走,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响。下到二楼转角,宁春宴终于按捺不住翻腾的情绪,开口道:
“我喜欢李庭芳老师。”
陈青萝轻声应和:“我也是。”
“我尤其欣赏她她的硬气,不光拒绝了省文协的要求,还敢干脆地说‘不要输给东海’。简直像是一个人单挑一座城,帅呆了。”
“嗯。”陈青萝轻轻点头。
宁春宴继续诉说她的由衷钦佩:
“也许,人口被东海虹吸,是西河这座城市注定的命运,这里最终只会留下老人、小孩,和那些走不出去的人。但是这座城市的精神不能丢。
“西河人有着骨子里的倔强和骄傲和执拗,对于东海人来说,这些全是不利于做生意发财的缺陷,可对于西河人来说,这是认证何为自身的烙印。我们不要输给东海,也不要输给时代。这就是我喜欢李庭芳老师的理由。”
“是吗?”一个带着明显戏谑、尾音微微上扬的声音从身后楼梯上方传来,“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她偏袒王子虚,才喜欢她的呢。”
宁春宴脚步一顿,脸上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她转过身,仰头看向楼梯拐角处倚着扶手、好整以暇的安幼南,声音清晰而冷淡:
“安小姐,容我提醒两点。其一,我并未在同你说话,请不要擅自插话;其二,王子虚对我来说没有重要到那个地步,请不要以己度人。”
安幼南“呵”地轻笑一声,抱着手臂,姿态慵懒又带着点挑衅:
“那我也回应你两点好了。其一,刚才你追着我问为什么来西河,我以为那场对话还没聊完呢;其二,你让我不要以己度人,是否也是在以己度人?”
宁春宴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薄红:
“我的确好奇你为何来西河,但看到你粘在王子虚身旁的姿态,那个问题已经没有回答的必要了。真心奉劝,如果你不想惹人腹诽,就不要明目张胆做这种事!”
安幼南的柳眉高高扬起:
“我已经很大方地介绍了我现在的身份——我是他妹妹,我的行为自然不用解释。请不要用你龌龊的视线玷污这层关系,以己度人的宁小姐。”
宁春宴抿紧嘴唇,胸口微微起伏:“你真觉得这荒诞不经的谎话能够骗的到人吗?或者,至少能够骗到你们自己?”
“宁小姐,你又在以己度人了。”
两人的对话既有火药味又不失优雅,像两只对峙的猫科动物,富有观赏性。
只是,这场精彩的表演对于紧跟在安幼南身后、此时正尴尬地卡在楼梯口的王子虚不大友好,或者说,简直是一场酷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下了楼,一路从楼梯间吵到楼外。不明就里的林峰找准机会,把王子虚拽到角落。
“待会儿不止是眼前这些人,咱们文协全体都要去温泉山庄。有件事儿想拜托你帮个忙……”
“什么事?”
“我想邀请宁春宴、陈青萝二位也去,但不知道怎么开口合适。”
王子虚奇怪道:“车上不是说过下午的行程吗?何必再另行邀请?”
“这你就有所不知,”林峰说,“历年团拜后的聚会,她俩从来都不参加。这两位都是不爱凑热闹、更不爱抛头露面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王子虚想了想,说:“既然人家不喜欢,何必强求?”
林峰显得有些局促,眼神飘忽地说:
“话是这么说……可她们两位,是咱们西河文协的门面,又都是公认的大美女,要是他们去了,我们文协里那帮小伙子肯定士气高涨,另外……”
他挠了挠头,好似不知如何开口,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道:
“你看,今年是我头一年当主席,如果她们能参加活动,我会很有面子,以后我在文协安排工作,能够硬气一些,省得几个老油条总给我使绊子。”
王子虚想起林峰之前确实抱怨过,他资历浅、压不住场子,沈清风以下数位副主席不服,工作开展甚是艰难。
他论作品论资历,都有优点,同样也都有短板,如果不做出点业绩,自然难孚于众,也难怪他对集体活动如此积极。
没想到一场温泉团建背后还有这层意义。
王子虚沉吟片刻,道:“行吧,我可以帮你问问。不过……我自己下午就不去了。”
林峰脸色一变:“你为什么不去?下午有什么安排?不行,你必须得去。”
王子虚摇头。他若是去了,安幼南也势必要去,本来上午已经够焦头烂额了,到时候面对文协全体,她非得闹得天翻地覆不可。
林峰盯着他,忽然换了个话题:“你知道沈清风这次为什么这么大方,肯免费提供整个山庄的门票?”
王子虚茫然摇头。
林峰说:“他那新书宣传搞得非常成功,就是靠硬蹭,蹭到了你的流量!我就拿这事点他,他脸上挂不住,这才松了口。
“所以啊,你这头号功臣必须得去。要是连你都不去,我这面子往哪搁?沈清风不得挤兑死我?你必须得去!”
王子虚哑口无言。他既不愿伤了朋友的心,又不愿自己的新年被彻底毁掉。
正在此时,安幼南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踱过来。她早听到两人对话,极其自然地一把抓住王子虚的胳膊,笑盈盈问道:
“林主席,我哥不去的话,我一个人去玩行不行呀?”
林峰眉开眼笑:“当然可以!欢迎欢迎!”
“太好啦!”安幼南欢呼。
王子虚脑中警铃大作:若是安幼南真一个人去了,混在文协泱泱集体里如鱼得水,那张小嘴还不知道要编排出关于他的什么来。
他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那,那我……我还是去吧。”王子虚赶紧改口,说完,又尴尬地补充:
“我去帮你劝劝宁春宴和陈青萝,但只保证执行,不保证结果,我也只能劝劝,她们未必会听我的……”
林峰说:“要是你去劝,她们肯定答应。”
王子虚心想,你对我哪来的这么大信心?说得好像我在她们心中,地位多特殊一样。
实际上,因为安幼南的缘故,宁春宴看他的眼神,充满不屑、鄙夷和赤裸裸的嫌弃,她视线里的寒意,都快凝结出实质性的冰刃了;陈青萝也疏离得很,眼睛一直不肯看他。
王子虚心中还隐隐有个念头,自己去劝,搞不好能起到反效果;她们不去,反而谢天谢地。
他到宁、陈二人面前,跟她们说了这事,没想到两人并没有如他所想般干脆拒绝,而是对视一眼,沉默片刻,似乎在无声交流。
最终,宁春宴抬眼,问他:“你那‘妹妹’去不去?”
她用手指给话里的“妹妹”打了个引号。
王子虚老实回答:“你说安幼南?安幼南会去。”
“你也去?”
“嗯……”
“行,那我们也去。”宁春宴说。
王子虚愣住了,道:“啊?你们……其实不去也没关系的……”
“我要去。”宁春宴语气斩钉截铁。
王子虚晕了。看来宁小姐的气还没消。他只求两人到了山庄,当着文协众人的面,不要闹得太难看。
不远处,安幼南似乎看穿了这边的对话,捂嘴如贼喜鹊一般窃笑。
……
众人乘车来到清风山庄。
山庄坐落在城郊一片山路的缓坡上,由于是刚刚营建,院内尚空旷,视线可越过冬日凋枯的草地,直达挂着“清风山庄”匾额的主楼。
主楼是三层高的酒店,白墙黛瓦,飞檐翘角,典型徽派建筑风格。楼前一片开阔的停车场,无声地彰显着主人的雄心和财力,只是今日包场,车位空了大半。
王子虚跟随众人鱼贯进入主楼。酒店大堂挑高数米,顶灯光线柔和,地板由深色木地板铺就,前台后布置了一方颇有禅意的枯山水庭院,白沙如雪,青石嶙峋,苔藓点缀其间,气氛静谧空幽。
他心道,沈清风这人人品如何姑且不论,至少在视觉上的审美,还是挺不错的。
这里将文人的雅趣与豪奢上流感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文化人来到这里会感觉自己有钱;有钱人来到这里会觉得受到文化熏陶。也难怪他生意做得好。
林峰要了王子虚的身份证,去前台办入住,王子虚坐在正厅门口的沙发上等他。
刚坐下,耳旁响起“咳咳”的清嗓子声,他扭过头去,宁春宴和陈青萝就一前一后在他身旁坐下。
王子虚顿感不妙。
宁春宴脱下了长款羽绒服,露出里面一件杏色的紧身高领羊绒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窈窕的曲线。
这位小姐趾高气扬地双臂环抱,一条修长的腿优雅地迭在另一条上,脚尖微微勾起,活像个美貌有余、威慑力不足的审讯官,声音清脆,张口就是:
“交代罢!”
王子虚装傻:“交代什么?”
“你什么做错了,就交代什么。”
“要是我觉得没做错什么呢?”
“那就是三观崩塌、道德败坏,罪加一等!”宁春宴挑眉。
王子虚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过年你给我发短信,我不该只回你一行字的。”
“避重就轻,罪再加一等。”宁春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还以为你天生情商欠费呢,原来你心里门儿清啊!”
“刚才你跟安幼南吵架,我不该一言不发、袖手旁观、置身事外……”王子虚继续认罪。
“这笔账我跟你记着呢,但眼下不是重点,”宁春宴瞪着他,“我要你交代的是,性质最——恶劣的事。”
王子虚下意识地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陈青萝。陈青萝察觉到他的视线,迅速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不再隐瞒:
“那天在你车上,我跟你促膝长谈,其实并没有说出全部实情。我……还有事瞒着你。”
宁春宴还没说话,一直沉默的陈青萝先发问了:“你哪天跟她促膝长谈了?”
宁春宴说:“青萝你先别打岔。王子虚,你顺着‘瞒着我’这个情况往下说。”
王子虚正要开口,身侧沙发猛地一陷,安幼南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屁股紧挨着他坐下,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哟,开审啦?三堂会审?”
宁春宴一脸不悦:“安小姐,我们正在进行很严肃的对话,请你不要不合时宜地加入进来。”
“说起不合时宜,现在可是普天同庆的春节哎,宁姐姐你在这儿像审犯人一样盘问他,恐怕才更不合时宜吧?”
宁春宴咬着牙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我只想坐在这里,安安静静地旁听。”
“你最好是。”宁春宴冷笑一声,正打算继续向王子虚问话,门口忽然进来呼呼啦啦一大帮子人。
如果说王子虚他们是文协的先头小分队,此刻涌入的便是浩浩荡荡的主力军。文协全体工作人员,连同有头有脸的作家们,一股脑儿涌了进来。原本空旷安静的山庄瞬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不少作家远远就注意到了沙发区这个颜值格外亮眼的小角落,再加上宁春宴和陈青萝在圈内的极高知名度,立刻涌过来一大群人热情地打招呼、寒暄。
宁春宴的小小审讯,不得不临时中断。
在一阵令人面部肌肉僵硬的客套寒暄过后,大部分人终于散去,仍有一个人打着学习的名义留了下来。
这个男人三十岁上下,微胖,脸上带些青春痘残留的小坑,此时满脸洋溢着笑容,他热切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
“真的好久没有见到各位老师了,好怀念啊,感觉又回到了那一天。”男人感慨着,随即热络地将脸转向王子虚,“王子虚,你有没有跟我一样的心情?”
王子虚一脸茫然,嘴巴微张,看着眼前这张热情洋溢却无比陌生的脸,大脑飞速运转却一片空白,死活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那男人见他没反应,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对了,刁怡雯和林洛呢?怎么没见着?你知道他们最近在忙什么吗?”
王子虚终于忍不住,带着十二分的歉意,小心翼翼地开口:
“抱歉,实在不好意思……我、我一时想不起您的名字了,请问您是……”
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受伤地大声道:“我是崔贤啊!崔贤!你不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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