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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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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7章

    谭文彬一只手撑住屁股下的石头,防止自己滑落;另一只手送到自己嘴边,张开嘴,咬住手腕小远哥说得对,得先坐着,要不然这会儿真可能瘫坐到地上、裹上厚厚的泥浆。www.biquge500.com

    生理上的害怕,很明显,甚至已近乎到无法自抑的程度。

    就算早就知道追随自家小远哥走的浪,比同期其他人的浪要难上非常多,可大方向上,仍旧遵循着层层递进的规律。

    期间虽也不乏类似当初丰都之行,卷入到菩萨与大帝那种级别的对抗,但夹缝间亦能求生存,

    前提是你能找到夹缝有小远哥在,自家不仅能早早找到缝隙,还能主动把夹缝抠挖得更大,从里面取到更多利益。

    但这次不一样,小远哥先前的一番解释,是为了让自己能更好地向阿友与润生传达,可最后的结论,却是相当的言简意咳。

    大乌龟,要从启东上岸,登陆南通。

    没有投鼠忌器,没有瞻前顾后,它愿意为此付出巨大代价,只为了杀掉它想要杀的人。

    当那样的存在,目光死死盯着你,且正径直朝你碾压而来时,哪怕是这会儿你想稍稍抬起头,

    看一眼这夜空,都能感知到自胸口到脖颈再到脸部,像是每一寸血肉都在死死拉扯阻止着你,仿佛真抬头看了,就会冷不丁地与夜空中那双恐怖的眸子对视。

    另一方面,谭文彬手腕处已被他咬出了血,鲜血部分滴落混入地上的积水,部分则在他唇里打转,染红了牙齿。

    这是心理上的兴奋。

    死王八,真的要来了!

    自己,终于能有机会报仇了!

    哪怕报仇成功的概率,目前看低到微乎其微,但谭文彬心里依旧感到无比激动与亢奋。

    因为李兰的关系,李追远有着丰富的被当精神病研究的经验。

    所以,李追远一直都知道,郑海洋不仅仅是谭文彬心底的一处症结,而是在目睹郑海洋一家惨死在自己面前时,谭文彬其实已经患上了一种精神疾病。

    那晚谭文彬追着三轮车,喊着:「壮壮也要回李大爷家!」

    与其说是谭文彬执念于给郑海洋报仇,不如说是谭文彬已经无法再以「谭文彬」这一身份,继续过那普通人的生活。

    若是选择后者,那么他的最终归宿,就是南通人常说的九华山—那里有家精神病院。

    只是谭文彬伪装得很好,或者叫他一直把自己的精神疾病,定义为对郑海洋那无法割舍的同学哥们儿之情。

    李追远站起身,雨渐渐小了,他将伞收下,站在原地,等着谭文彬。

    终于,谭文彬清醒了一些,生理与心理上的那种「痉挛」消退,他看着手腕处被自己咬出来的深深伤口以及那不断溢出的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李追远,道:

    「抱歉,小远哥,我给你丢脸了。」

    李追远:「我很羡慕你,有这么强烈的情绪表达。」

    谭文彬被弄得更不好意思了,马上站起身,小远哥都开始安慰你精神问题了,你哪还有脸再继续矫情?

    李追远转身向家走去,谭文彬跟了上来。

    「小远哥,这一浪就这么拍到南通拍到我们家门口来,那是不是家里的人—就可以有理由出手帮我们。」

    李追远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后头马路与村道的交界口。

    「所以,你现在知道,李兰为什么就站在那里,却没有进村了吧?」

    谭文彬:「原来是这样,看来,那只大乌龟的眼神,是真的不行,阿姨没进村,没看见村里的人和物,那对那只大乌龟而言,当它来到这里时.如果它与阿姨记忆方面也融合的话,也就意味着大乌龟认知中的思源村,还是阿姨很多年前带未婚夫回来时的那个模样。」

    李追远:「天道不允许点灯者背后势力,在点灯后对其进行主观意向上的帮助;也由此,有底蕴的家族门派,都有一套风俗来对待自家每一代的点灯者。」

    谭文彬:「就像赵毅和陈曦鸢他们点灯前那样,一边说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另一边却使劲地给‘女儿’置办最丰厚的嫁妆。」

    李追远:「所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关于这一浪的消息,我们闭口不言。等那一天真正到来时,我们甚至可以先躲着不出来。

    这样,村里的大家,就能自发正常地出手抵御邪票,无需担心因果反噬。

    最不济,就像虞家那一浪里,那些老人不也出手了么?

    虽然像徐锋芝他们那样的很多老人,那一战后故意不采取治疗,选择先死为净,但龙王家的那两个,回去后只是闭关隔绝俗事。

    大乌龟这一浪,它造得太直,这水也来得太冲,它是直奔南通这个村子而来的,而我们又不是临时起意躲这里寻庇护的,我们一直都住在这里。

    这本身,就给我们提供了极大的可操作空间。」

    谭文彬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抽出自己的烟盒,从里头抽出一根在车上就被打湿的烟,咬嘴里后,又夹出一张黄纸,甩动引燃后,放烟下面炙烤。

    眨眼间,整根烟就被烧成了灰。

    谭文彬心里嘀咕:我居然还真信了手指灵活、熟能生巧。

    李追远:「另外,还有个好消息可以告诉你,这还是李兰告诉我的,那就是下一浪的完成目标谭文彬愣了一下,道:「阿姨泄题了?

    李追远:「泄的不仅是题,是答案。」

    泄题指的是在一浪中,你最终要解决的对手和难题,具体是什么。

    泄答案,则是你只需要最低做到多少分,这一浪就算你完成了,虽然你一浪过后所收到的天道功德,比例不会很高。

    谭文彬清楚,面对大乌龟这种层次的存在,如果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的话,那小远哥压根就不会提这一嘴。

    提出来,就意味着在这之下,还有一个保底及格分。

    上过大学的都知道,考高分想冲奖学金与只求及格不挂科,二者的难度与付出,可谓天上地下。

    李追远:「李兰今天要求我,与她演二十四小时的母子,我答应了,你猜猜,车为什么会坏了?」

    谭文彬:「是我车速太快了?」

    李追远:「嗯,最后,她与我撑着伞,一起慢慢走,走到村口时,我们这次的表演时长,刚好十二个小时。

    然后,她就转身走了。

    戏,肯定是要演完的。

    那余下来的十二个小时,就是大乌龟来到村口,能够对我下手的时间限制。」

    谭文彬:「小远哥,以前你们母子俩在家时,都是这么交流的么?」

    李追远摇摇头:「她今天絮叻很多了,多次提醒。可能是觉得自己病好了变笨了,也可能是觉得我病情控制住了,变笨了。

    谭文彬:「所以,我们只需要想办法,避开大乌龟十二个小时的追杀,这一浪,这一场危机,

    我们就度过去了?」

    李追远:「它已经豁出去巨大了,但它毕竟不能付出无限大的代价。不过,即使如此,我们的胜算.—.不,应该叫幸存率,仍旧非常之低。

    这是目前以来,我们所经历过的,难度最高、生还率最低的一浪。」

    谭文彬又抽出一根湿烟咬在嘴里,纯当心理解馋。

    「哈哈,小远哥,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当那只大乌龟决定上岸的那一刻,它就必然得付出巨大代价,不管我最后活没活下来,海洋的仇,我也都算是报了。」

    李追远:「目前,就这么多了,你待会儿和他们两个说一下,叮嘱他们注意保密。」

    谭文彬:「润生肯定没问题,阿友的话,可能会被旁人看出点端倪,但问题也不大,就算是赵毅,也不可能看出来这一浪,居然能夸张到如此地步。」

    李追远点了点头,夹出一张黄纸,帮谭文彬烤干了香烟并点燃。

    谭文彬双手虚抱着那飘散的黄纸,等其落地飘散,就当是礼仪性别人给自己点烟用手遮风了。

    李追远离开村道,拐入小径。

    谭文彬在原地撑着腰,多抽了两口烟。

    他是很了解小远哥的,小远哥让他把这件事通知给润生和林书友,这本就是应该的,但小远哥要求的保密,谭文彬觉得并非是为了接下来更方便地借用村里住着这些「人」的力量。

    诚然,阿姨给自己儿子,选了个她认为的安全地方。

    但小远哥,怕是不想将秦柳两家最后一点柴薪,为了自己,就燃在了这里。

    谭文彬最后用力嘬了一口烟,自鼻腔里喷出,烟头丢地上水坑里,却又习惯性伸脚踩了踩,「吧唧」一声,溅了一裤腿的泥。

    「小远哥居然也不把这一点对我说——

    李追远走到家里坝子上,抬头,看见二楼露台上,阿璃依旧坐在那里。

    一身绿裙的她,撑着一把白花纸伞。

    从今早自己出门,阿璃就一直坐在这里,等自己回来。

    李追远走上楼,来到阿璃面前。

    阿璃将伞放下,低头看向少年的手。

    李追远将双手掌心摊开,呈现给女孩检查,

    阿璃抬眼,看着男孩,脸上浮现出两颗小酒窝。

    李追远伸手握了握女孩的手,又摸了摸女孩的脸,在这里雨风吹太久了,很凉。

    柳玉梅现在住刘金霞家。

    秦叔不会擅自上二楼,单独面对阿璃。

    而刘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下雨时给她送去一把伞,她也是不可能将阿璃劝下来的。

    阿璃蹲了下来,从藤椅下面,拿起两罐健力宝。

    饮料罐上蓄了一层的水,罐身上也贴着树叶。

    阿璃先将树叶摘去,又把罐口的水倒掉,拿出自己的手帕进行擦拭。

    李追远:「这个时候,不该是喝点生姜汤暖暖身子么?」

    阿璃手里的动作一停,然后看向下面的厨房。

    李追远见状,马上道:「我不爱喝那个,正好肚子饿了,我们去下点小馄饨吃。」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阿璃不会做饭。

    让她下去做姜汤,李追远也担心稍后女孩会端给自己一大碗,上面放着几颗完整的老姜所炖出来的水。

    到时候自己还得一脸微笑享受地喝下去。

    生活,没必要没苦硬吃。

    李追远带着阿璃下楼,恰好碰见谭文彬将润生和阿友从棺材里喊起来。

    二人今天都参与了道场的重修,消耗都很大。

    润生:「让阿友睡,我去推车。」

    润生早上还跟小远出去了一趟,没干全天的活儿。

    林书友点点头,顺势就要再躺下去。

    莫说是一辆小皮卡了,就是火车头,润生一个人也能拉回来。

    还没躺完呢,林书友就被谭文彬又提了起来。

    「彬哥.」

    「走。」

    「明白!」

    李追远:「我给你们煮点夜宵。」

    谭文彬:「不用,我先带他俩去石港镇学校门口吃炸串,吃饱喝足了再把车推回来消消食。」

    这个点了,镇上也就只有中学附近还有店在营业。

    进入厨房后,李追远先往锅里倒水再烧灶,然后在旁边锅里倒油准备煎几个荷包蛋。

    阿璃站在灶台边,认真看着动作流程,

    李追远:「阿璃,你坐那里等着就好。」”

    女孩指尖抓着裙角,半低着头,没动。

    「那我去烧火,等水开了,你把这一盘小馄饨都下进去。」

    阿璃点了点头。

    把煎好的荷包蛋先盛起来,李追远就坐到灶台后面,灶里的火足够,其实不用看管。

    隔着两灶中间特意穿凿出来的挖空,可以看见站在锅前的阿璃,正端着盛放着小馄饨的盘子,

    认真注视着水面下的小泡泡。

    这一幕,像极了自己以前尝试画符时的样子。

    不过,厨艺这方面,得看跟谁比,即使阿璃不会做饭,厨艺也比阴萌高得多。

    想到了阴萌,李追远脑海里就浮现出先前车前窗上被风撕裂的丰都大帝画像。

    秦叔与刘姨所住的西屋,是和厨房挨在一起的。

    此时,秦叔正躺在床上,身后鲜血淋漓,床下摆着一个木盆,里面装着的都是刘姨刚刚从他身上用蛊蛭抽出来的淤血。

    秦叔身上的命开始化蛟后,原本身体与封印之间的平衡被不断打破,这使得刘姨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帮他做一下调理。

    秦叔:「你去厨房吧,给小远和阿璃准备夜宵。」

    刘姨:「呵,你真是个木头。」

    小馄饨煮好了。

    两碗,摆上厨房里的小餐桌。

    就在二人面对面坐下准备开始吃时,一道白色如鬼魅的身影,突然浮现在少年身后。

    这是个饿死鬼。

    陈曦鸢:「我饿」

    李追远把自己的这碗让给她,然后重新去下馄饨。

    灶火没熄,锅里的水还在沸,李追远把刘姨提前包好的小馄饨,一板一板地全都往里下。

    陈曦鸢:「好吃唉,这味道和阿姐做得,简直一模一样。」

    李追远:「就是刘姨包的。」

    陈曦莺:「我指的是调味料,都分毫不差。」

    李追远:「有么?」

    陈曦鸢:「请相信我的嘴。」

    李追远:「大晚上的,别这个样子跑来跑去,容易吓到人。」

    陈曦鸢甩了甩头,将自己的长发撩到两边:「我也不想的,但我今天被那赵毅指挥来指挥去,

    忙了一整天,回去洗个澡,躺床上就睡着了。」

    李追远:「没吃晚饭?」

    陈曦鸢:「吃了。」

    李追远:「家里没水面了,挂面也没了。」

    陈曦鸢:「都是我吃的,阿姐给我做的重庆小面。」

    李追远:「也就是你平时不会开来吃,要不然你这做音乐老师的,又不用拖堂,次次第一个去食堂,全校师生都得饿肚子。」

    陈曦鸢有些意外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正拿汤匙喝汤的阿璃,问道:

    「小弟弟今天心情不错啊,遇到什么好事了?」

    阿璃没回答,继续喝汤。

    见到自己妈妈了,这本该是一件开心的事,但在这里是例外。

    陈曦鸢也熟悉了阿璃的性格,一点都没生气,快速吃完自己碗里的后,继续期待着锅里的。

    最后,李追远就吃了半碗馄饨,多喝了点汤。

    陈曦鸢没吃过瘾,问道:「谭文彬他们去哪里了?」

    李追远:「车坏在路上了,他们去推车了。」

    陈曦鸢:「这样啊,那就只能等明天了,我还想着请他们再去江边吃夜宵来着,那只大白鼠的手艺真不错。

    可惜,它是你们家养的,要是野生的,我都想把它抓回海南给我爷爷做下酒菜了。」

    「你可以和它商量商量,它应该也习惯了到处打工。」

    陈曦鸢点点头,又笑道:「简直笑死了,你早上走后,本来赵毅想让谭文彬去你卧房里拿那本内参的,他这边刚铺垫好,结果谭文彬被你一个电话叫走了,哈哈。」

    李追远:「我现在就上去拿给你,你誉抄一下。」

    陈曦鸢:「我才不要,睡前用脑,容易脱发。」

    李追远:「那就明天早上给赵毅,让他抄两份,你从里面选一份。」

    陈曦鸢:「好主意!」

    李追远将阿璃送到翠翠家。

    还是由陈曦鸢直接把人带上阳台,将门打开。

    少年走出去时,阿璃站在阳台上,目视着少年的背影很久很久。

    因为今天回来到现在,少年并未像往常那样,将发生的事情说与她听。

    回到家,李追远洗完藻后,回到房间。

    没急着上床,而是拿出《走江行为规范》。

    想到这本明早就会给赵毅和陈曦鸢看到,少年还是将它推到一边,拿出了《追远密卷》。

    单开一页,先写道:

    「李兰没入玄门,所以没有招致天道的特殊针对?」

    再翻开一页,李追远继续写道:

    「我学了相学命理,我分析因果江水,我尝试自已挖水渠引水,我也往地上泼过水看它接下来会流向何处。

    但我仍然不相信,人的命运是天注定,也不相信未来可以被百分百预知。

    相学与命理,都是前人一代代积攒下来的数据分析。

    亮亮哥也不信命,也不信未来是注定。

    他所有对未来的预判,都是建立在对客观事物发展规律的深度认知。

    所以,

    我当初在高中校长办公室所做的那个梦,到底是谁给我的?

    又是谁,

    能让我和那只大乌龟,做起一样的梦?」

    李追远侧过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在走江的灯未点自燃时,李追远就意识到了,它,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原来,

    当自己从太爷家地下室里,拿出第一本魏正道写的书时,它就已经在对自己进行布局了。

    很合理,却文极度荒谬。

    「魏正道当初,到底是怎么你了?

    居然让你急急忙忙地,把一个才看了几套江湖百科全书的孩子,和东海那只大乌龟绑定?」

    白天在车上,李兰因自己早早地对第二幅画的结果表示肯定,感慨自己的儿子可真自信。

    可事实是,

    天道对自己能力的信任,才是真正意义上高到离谱。

    李追远又翻开一页,在上面写道:

    「魏正道,你小时候有大乌龟玩么?」

    翌日清晨,李追远醒来,准备洗漱后去翠翠家接阿璃。

    拿着脸盆和牙刷牙缸,刚走出房间,李追远就瞧见蹲在坝子下面的菜地旁,缩着身子,身上脏兮兮,正拿着白纸卷烟丝抽的赵毅。

    这模样,像极了来工头儿家,想要讨回被拖欠血汗钱的可怜农民工。

    见李追远出来了,赵毅侧身抬头看过来,举起手打了个招呼:「祖宗,早啊!」

    随后,他对着白纸边缘伸出舌头一舔,将卷烟捏合好,放鼻下深深地嗅了一口。

    从兜里掏出火柴,抽出一根。

    「!」

    「!」

    「!」

    一连擦了好几下,终于燃起,马上嘴巴凑过去将卷烟点燃,然后用力甩动着胳膊将火柴熄灭。

    李追远:「上来吧。」

    少年又转身回了屋子。

    早就该给的,之所以一直没能给得掉,主要是赵毅这家伙前期「吃相太好」,装斯文。

    赵毅叼着烟,飞速冲上坝子,进屋上楼。

    现在他发现不能再继续装下去了,这姓李的活儿,简直干完一个来一个,他妈的压根就干不完呐!

    再不把内参搞到手,姓李的叫自己去东海捞王八他都觉得不稀奇。

    走到房间门口,李追远再次出来,将《走江行为规范》递给了赵毅。

    赵毅双手先在自己脏兮兮的衣服上来回擦了擦,把本来很干净的手擦脏了,才很郑重地双手接过这本书。

    有了它,读懂了它,自己就能对走江规则有更深的认知,事半功倍!

    到时候,自己其它的都不用担心,一边安神自在地一浪一浪地活下去,捞取大量功德,一边泡杯茶慢慢喝着,等待哪天传来姓李的喝饮料呛死的噩耗。

    赵毅:「姓李的,你把这本给我,是不是意味着,你手里已经有更好的东西了?」

    李追远:「没有。」

    赵毅:「我不信。」

    李追远:「东西,你已经拿到了,现在,可以收拾收拾,带着你的人,回九江了。」

    赵毅:「这东西刚拿到手,扭头就走,好像有些不合适吧?」

    李追远:「对了,这本书,你誉抄两份,一份给陈曦鸢。」

    赵毅:「不是,她居然真的也有?」

    李追远:「嗯。」

    赵毅:「姓李的,我为你负过伤,我为你流过血,凭什么,这不公平!」

    李追远:「她有钱,点灯走江前,龙王门庭给她准备的洞府,她全给我。」

    赵毅:「有钱就了不起嘛,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小远哥,那洞府里你不要的边角料,能让我瞅瞅拉走么?」

    李追远端着盆走到水缸边,开始刷牙。

    赵毅跟了过来:「你知道的,我以前其实条件还可以的,但现在,我都沦落到只比你富一点的地步了,你说说这多可怜?

    再说了,我九江赵家到底和正统龙王家差太多,正统龙王家给传承者准备的东西,喷,想想都流口水。」

    见李追远刷完了牙就洗脸,没回应自己的话。

    赵毅只得提高音量道:「姓李的,你就当你是地主,我是佃户,我提前跟你预支点粮食,大不了你这地主老爷九出十三归嘛!」

    「啥地主?」李三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胚胚呸,地主是要枪毙的,大早上的,不吉利。」

    李追远去翠翠家了,赵毅跟着一起过来「姓李的,我想在这儿再待一阵子,陪陪老田,再陪陪我干奶奶,顺便看书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能及时跑来问你。」

    「随便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到时候,他们自己就会察觉到的。

    到了翠翠家,走上坝子。

    墙上挂着的木箱收音机,正在播放着天气新闻:

    「听众朋友们,据气象台消息,今年第5号台风于昨日凌晨2点钟在西北太平洋洋面生成—」

    李追远停下脚步。

    它,

    动身了。

    阿璃还在客厅里梳妆。

    刘金霞拿着两个馒头走出来:「小远侯啊,快尝尝你菊香嬷嬷新蒸出来的馒头,这个是咸菜馅儿的,这是萝卜丝的。

    啊呀,毅侯啊,你咋成这样了!」

    刘金霞快步上前,抓着赵毅身上脏兮兮还带着破洞的衣服:

    「叫你少给我买东西,少花点钱,咋搞成这个鬼样子了。」

    说着,刘金霞就伸手摸口袋,结果没摸着。

    「你等着,在屋里,我给你拿钱去。」

    「哎哎哎,干奶奶,不用不用,我今儿穿这样是有人欠我钱,我上门讨债才故意这么穿的。」

    「都要讨债了,那你手上肯定没钱了,我给你拿点放兜里应应急。」

    刘金霞硬要进去,赵毅只能苦笑,不好拦。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能看出来,经过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刘金霞是接纳了自己。

    这时,翠翠揉着眼晴,从房间里走出,来到二楼阳台,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她睁开眼,看了看四周,疑惑道:

    「咦,风呢?」

    赵毅抬头,看着翠翠,问道:「咋啦,妹子?」

    「我昨晚做梦,风好大,雨也好大哦~」

    赵毅:「我懂了,尿床了肯定!」

    翠翠的脸一下子红了,对着楼下的赵毅没好气道:

    「毅侯哥哥就是坏,我不理你了,我以后就只认远候哥哥!」

    李追远与阿璃牵着手,二人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馒头,一边吃一边走回家。

    到家再喝了点粥,算作早饭齐活,李追远让阿璃先上楼去房间做手工,他则去往昨日翻修好的道场。

    基础工作都已经完成,现在只差自己调试,这不难。

    赵毅被迫收了刘金霞的钱,又被按着留在那儿吃了早饭,走到李三江家坝子上,看见阿友坐在那里,用筷子扒拉着面前的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林书友马上摇头:「没事,没什么事。」

    赵毅:「出大事了?」

    林书友:「没,你在胡说什么。」

    赵毅:「还得瞒着我?」

    林书友:「三只眼,你烦不烦!」

    赵毅伸手拍了拍阿友的肩膀,安慰道:

    「唉,多大点事儿嘛,不就是情书的事被知道了么。」

    林书友:「.—·

    道场内。

    李追远完成了所有调试与布置,只能说,赵毅绝对是一位合格的监工。

    只是,以前觉得道场是自己最隐秘安全的地方,现在这座道场,却不能给予自己多少安全感了李追远走到鄯都大帝的供桌前,上面挂着的画像,威严肃穆。

    少年取了三根香,插入香炉,手一挥,香火。

    抬头,看着画像里的大帝,李追远开口道:

    「师父,徒儿我,想您老人家了。

    要不,

    我现在就回丰都去探望您?」

    「啪!」

    画像脱落,砸到香炉,顷刻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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