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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10章 焚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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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0章 焚谱

    等待“幻物”完成临时性重塑的这段时间里,范宁的目光在高塔上的活祭现场、塔下翻卷的浓艳大海、以及背后遮挡半边天幕的残绿色月亮三者中来回交替。www.luanhen.com

    纯属自然的张望与等待的调剂。

    还保不准是哪一场面更摧毁普通人的神智。

    第六件。

    拜占庭圣餐杯,杯身被无形的力量托举,壁上的受难浮刻与满足欲望的图案形成割裂的对比。

    面对它,信徒们陷入了某种毁灭性的纵情与癫狂,不再有整齐划一的动作,而是揉成一团。

    “池”的诱惑之数为二十六,苦痛之数为七,此即诱惑大过苦痛,但苦痛才是其本质。

    “池”的第一苦痛是生育,第七苦痛是干渴,而所有苦痛发展到极端,都将转化为食欲。

    仍不足为奇。

    南国“谢肉祭”事件中就明悉的知识。

    曾经,盛夏梦境的消散是范宁心中的一道瘀伤,而现在,连大历史投影都已破碎,连琼都死了,这些事情都再没有什么意义。

    范宁站在月色之下,脸色平静地听着那一团团破碎的、粘稠的、介于啜泣与兴奋之间的嘶吼声,看着那些肉体枯萎破碎下去,化作一道道混合着血色与欲望色彩的雾气,被圣餐杯尽数吸纳,杯中液体荡漾着,变得更加暗红粘稠。

    第七件,南亚印国孔雀烛台,青铜孔雀展开璀璨尾羽,喙衔一颗灰色浊质宝石。

    信徒们安静地跪坐在它面前,然后,开始说话。

    自顾自地说话,用各种语言、方言,甚至无法识别的音节,低声诉说起心底最深的秘密——可耻的欲望、卑劣的念头、未曾告人的罪行、扭曲的喜好、莫名其妙的躁动与恐惧.每有一些实质性的音节被说出,诉说者的身体就愈加成环状拱曲起来。

    “扑通.扑通.”

    随着僵硬的“尸环”一个个倒伏下去,浊质宝石中充满的一些似镜面又似云团的物质剧烈翻涌起来,折射出更多显示厄运与灾难的景象。

    高塔的平台上逐渐安静下来,除两人外,已经没有了其他一个活人,只留下一堆的污秽之物。

    以及,七件散发着浓郁不详气息的“劣质版幻物”,这些气息彼此勾连,构成了一个完整而骇异的阵列。

    “其见证之数为七。”F先生满意地吁了口气。

    轮到他自己开始举起手杖,在空气中划过一段段缓慢的、扭曲的无声轨迹。

    动作似乎是模仿植物生长、星辰运行的轨迹,却又处处违背其常理,像是在粘稠的空气里雕刻着什么。

    随着手杖的舞动,那些悬浮的“狂怒银片”尘埃不再闪烁,而是凝固在半空,如同被封在滥彩琥珀中的飞虫。

    某种诡异的“协商”寓意,在这番致敬的动作中显现,或者不恰当地说,是利用一种“形式主义”的对秩序的尊重,“说服”或“拜请”波格莱里奇残留的管控准则暂时休眠,为更深层的混乱暂时让路,以便于一会,“午的停滞”能够退行回“午的预备”阶段。

    散落各处的污秽之物开始蠕动。

    后端牵连有神经丝线的眼球、失血的苍白肢块、焚化的油渣灰烬、彩色的泉水底泥、暗红的纵欲凝结之物、以及迷惑低语的斑驳杂质一切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开始缓慢却又目标明确地,朝着几条特定的“线位”蠕动而去。

    六芒星祭坛符号,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塔顶。

    这一回不是什么地面的沟槽或划痕,而是六根肠子一样的隆起,污浊的浆液,恶毒的装饰,它们是“活”的。

    “请吧,范宁大师,必要的准备已经就绪,是时候.拨动时间的弦了。”

    F先生对范宁作出“请”的手势,仿佛是在邀请对方共进晚餐。

    随后自己前先一步。

    范宁眉头微皱,跟着迈动步伐,抬脚迈过了六芒星的隆起线条。

    走到六芒星的中央位置,F先生蹲了下去,将一迭泛黄的乐谱手稿随意扔到了地上。

    封面字迹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天启秘境》。

    “高贵的真理往往以惊世骇俗的面貌降临,而平庸者视之为灾难。如今,需要一点小小的火花,来重启伟大的进程。”

    一缕苍白的火焰从F先生指尖悄然燃起,靠近了乐谱的边角。

    “先从我的这部小作品开始吧。”

    高温侵蚀了乐谱的边角,纸张开始静静地燃烧,缓慢地蜷曲,缓慢地炭化,缓慢地飘起青烟。

    一切都似乎比寻常的燃烧要更缓得多。

    火焰在月光的照耀下带上了浓重的艳绿色。

    理论上说,当下所处的整个世界,就只有己方这两个活人了。

    这两人就这么站在“午之月”下方的高塔中央烧纸,一个站着,一个蹲着,等待那乐谱以慢得窒息且远超常理的迟缓速度燃尽。

    空气中十分寂静,无处不在的低语与嘶吼好像全部消失了,只有火苗微弱的哔剥声响起。

    “1891年,一个冬夜,在莫斯科。”F先生有感而发地缓缓开口。

    奇怪的起头句式,而且还是略显生硬的中文,这让站在一旁的范宁确实忍不住瞥了其一眼。

    “音乐学院有很多沙龙,人们爱弹肖邦和李斯特,创作学习上,则推崇勃拉姆斯,还有格林卡和柏辽兹。”

    “有一个冬夜的主题是李斯特作品,那时李斯特逝世已有5年了。大家轮番上台弹超技练习曲,我的同窗拉赫玛尼诺夫演奏的是《狩猎》和《钟》,博得热烈掌声,但轮到我上去的时候,我选的是另一首‘有违气氛’的作品。”

    “钢琴曲集《诗与宗教的和谐》其中一首,‘孤独中神的祝福’。”

    “听过么?”F先生这时问。

    “弹过。”范宁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随意回答,“后世作品编号s.173,第3条。”

    “孤独,一种令人享受的感觉,比博得沙龙中的满堂喝彩更加充盈。”蹲在地上的F先生点了点头,礼帽下的面庞和胡须呈现跳动的暗绿色。

    “满堂喝彩也同样令人享受。”范宁说道。

    “阁下的大部分作品,应该绝不是在这种‘令人享受’的心境下写出的,而是,前一种。”F先生指出道。

    “非要和‘艺术创作’的产出挂钩的话,也可以这么说吧。”范宁没有否认,“孤独本就是艺术的朋友,但实不相瞒,我这个人同样喜欢热闹,并具备这种‘享受的能力’,没有刻意避之的道理。”

    “先驱和先驱之间当然是有所不同的。”F先生呵呵一笑,“一模一样的道路便不是‘先驱之路’了,但是,‘孤独’的共性永远是其中雷同的部分,这是钉死在所有‘先驱之路’上的命运,或是应然,或是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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