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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八十九章 人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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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55章 人心难测

    李慎咽下口中羊肉,举起酒杯道:“来来来,小弟敬五哥一杯,此番全靠五哥妙计奇出、运筹帷幄,吾等才能凭白得来这一笔钱帛,深情厚谊无以为报,只能寄托于美酒之中,惟愿手足之情天长地久,不因天南海北之分别而稍有减退。www.biquge500.com

    此言一出,酒桌上的气氛顿时冷落下来,兄弟几个面面相觑,兴致低沉。

    以往彼此之间或有龌蹉,矛盾也不少,但无论如何都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亲情不显。可自今而后,弟兄们即将出海就藩、封邦建国,等闲不可离开封地,彼此之间就好似山野之间的蒲公英一般随风飘落,这辈子大抵再也不得相见。

    一股无可遏止的伤感迅速蔓延开来。

    李佑面色沉寂一下,叹了口气:“虽然兄弟离散令人惋惜悲伤,但吾等也要想到古往今来之亲王能如吾等前往封地就藩、封邦建国者又有几人?与其桎梏于长安城中犹如笼中鸟雀般做一辈子富贵亲王,还不如前往穷乡僻壤独自快活自在!”

    李愔重重顿了一下酒杯,神色粗犷、很是不满:“大丈夫志在四海,有能耐的开疆拓土自成一国,没能耐也可在封地之内富贵荣华逍遥快活,何必这般婆婆妈妈叽叽歪歪?娘们儿一样!”

    李佑气道:“我是在婆婆妈妈?我是因兄弟离散而伤感,是重视亲情!我是娘儿们你就把那些钱都退回来,你自己去找他们要!”

    “五哥我哪是这个意思?得咧,小弟失言,自罚三杯!”

    李愔赶紧赔笑,然后自己拎着酒坛子一杯又一杯,自斟自饮三杯。

    李佑一把将其手中酒坛子夺回,没好气道:“想要喝酒也不是这么个喝法儿,就这么点好酒都进了你肚子!”

    兄弟们哄笑起来。

    李恽吃着肉,喝得小脸儿通红,对李佑佩服得五体投地:“以往只知五哥义气,如今才知五哥居然智计无双、算无遗策!擅动舆论令驸马们不得不捏着鼻子赠予咱们钱帛也就罢了,但策反程处亮这一招堪称神来之笔,将驸马们的联盟一击破碎,谁也不敢居于人后,实在是厉害!”

    驸马们私下里结盟应对,其实已经算是棋高一着,即便不得不赠予亲王们程仪,但只需大家共同进退,赠多赠少已经掌握了主动,当所有驸马都仅只是“意思意思”,谁又能说出什么?

    可程处亮反水,一击背刺,将驸马们的算盘全部打碎。

    或许程处亮一人“堆高于岸”并不能影响大局,其余驸马仍旧可以抱团一起……但谁敢保证只有一个程处亮?

    程处亮可以背刺,其他人一样可以。

    一旦群体之中再有一个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背弃“团队”,擅自将赠予之金额提高,其余所有人都将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局势逆转。

    “呵呵,不过是略施小计而已,老七不必这般大惊小怪,淡定。”

    李佑得意至极,反正背后出谋划策的房俊绝对不愿意被他给抖搂出来,他自然笑呵呵将李恽的夸赞、钦佩全盘照收,

    从小到大素来都是被嫌弃、讨厌、疏远的那一个,如今却被一众兄弟环绕其中、各种吹捧赞美,令他醺醺然如坠云端。

    一直喝酒的李贞忽然问道:“这次驸马们对吾等亲王赠予程仪,却为何将雉奴视如不见?”

    此次封邦建国,除去已经就藩于外的李恪、李泰以外,尚有五、六、七、八、九、十、十三一共七人,唯有最小的曹王李明尚且年幼未在计划之中。

    但驸马们准备的程仪却是六份,连赵王李福都在其中,却唯独没有晋王李治……

    总不能因为晋阳公主独自赠予李治程仪,旁人便无需赠予了吧?

    李佑愕然:“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李贞一脸茫然:“我真不懂啊,到底为何?”

    李佑无语摇头,看了一旁李恽一眼,指了指李贞:“你教教这个蠢货!”

    李恽看着李贞清澈愚蠢的眼神,叹口气,这兄弟除去惹祸之外,那是半点脑子都不长,论及昏聩荒唐,比之“禽兽”李愔有过之而无不及……

    “雉奴与我们怎能一样呢?驸马们赠予我们再少,顶了天也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吝啬孤僻’之骂名,可一旦赠予雉奴,就要承担巨大风险,当下或许名义上好听,将来万一雉奴在封地扯旗造反、自立门户甚至脱离大唐,今日之赠予,他日未必不会成为‘资敌’之罪证。”

    雉奴这兄弟一身反骨,先帝在时便野心勃勃,平素看似乖巧兄友弟恭,实则觊觎太子之位久矣,李泰在明面之上争储,闹得朝野上下纷纷扰扰,雉奴在暗地里的动作却从未停歇,否则何以最小嫡子之身份使得先帝数次生起立储之心?

    及至陛下登基,表面上是由于长孙无忌之裹挟、威逼,不得不“附逆”起兵造反,但实质如何如今谁又说得清?

    在长安城内尚且对皇位觊觎,一朝外放、封邦建国,焉知其不会生出“弑主”之心?

    最低限度,在一众就藩海外、封邦建国的亲王之中,脱离大唐、起兵造反之概率最大的便是晋王李治……

    驸马们也不傻,此等状况之下谁敢给李治送钱?

    李佑颔首对李恽之言予以认可:“你等着看吧,太尉将来在咱们出海之时会将一部分钱帛换成粮秣辎重,他自己也会有一份送给咱们,但绝对不会有雉奴的份儿。”

    李恽叹口气,神色有些黯然:“何止没有粮秣辎重赠予?等着看吧,雉奴封地于天南之岛,将会是水师重点监视之区域,说不得哪一日传来雉奴之死讯,吾等亦无需惊慌。”

    李贞骇然:“这这这,这不至于吧?”

    都已经出海就藩,意味着今生今世基本再无可能重返长安,不可能对皇位有所威胁。再者,天南之岛虽说地域辽阔,但资源贫瘠、人口稀少,且都是茹毛饮血之野人土著,即便雉奴贼心不死、起兵造反,单只是水师那一关便过不去,想要击溃水师、掌控大海、再反攻本土、攻破长安城……相比于这个,李贞更相信明早太阳从西边出来。

    既然对长安之威胁全无可能,任其在天南之岛称王称霸便是,又何须害了雉奴性命?

    李佑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真以为陛下展示一些‘宽厚’‘仁爱’,那便是兄友弟恭、情谊长存了?天真!‘天家无父子’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任何威胁到皇位之危机,哪怕只是有那么一丝一毫之可能,也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可以容忍。”

    “诶诶诶,五哥,慎言!”

    李恽满头大汗,埋怨道:“喝醉了不成,怎地什么话都说?当心隔墙有耳!”

    你自己都知道“天家无父子”,怎地还敢胡言乱语?

    大家眼瞅着就将离开长安城,可不能因为一些酒后之言而被圈禁起来做一只笼中鸟雀……

    李佑大抵是酒劲上涌,不仅不听劝,反而瞪着眼睛:“在座皆手足兄弟,哪有什么‘隔墙有耳’?谁还能将此间言语传扬出去不成?”

    李恽气道:“五哥当真疯了!罢了,你们在这继续,我不胜酒力先行告辞。”

    言罢,起身不理会几位兄弟的挽留,负气离去。

    李贞眼珠子转了转,也跟着起身:“七哥大抵是喝醉了,我去送送他。”

    追着李恽的身影快步离去。

    李愔、李慎、李福三人互视一眼,也一并起身:“时辰不早,大家也都喝得差不多,吾等也告辞吧。”

    李佑翻个白眼,随意挥挥手:“都走都走,待到离别之时再行相聚吧,一群没趣的东西!”

    三人也不反驳,相继离去。

    刚才还热火朝天、气氛热烈的酒桌转瞬间冷清下来,火锅里的汤水咕嘟咕嘟翻滚沸腾,白气升腾而起。

    李佑抹了把脸,有些醒过味来,一拍脑袋:“娘咧!该不会当真有人去跟陛下告状吧?”

    别看刚才兄弟们都对他夸赞褒扬,一副钦佩至极的模样,可这几个兄弟大大小小那个是省油的灯?

    而李恽提醒自己,自己非但未能及时醒悟反而怪罪李恽……

    饮入府中的酒水冷汗瞬间在额头涔涔而下,清醒过来又悔又怕。

    *****

    翌日清晨,李承乾在寝宫之内洗漱完毕用过早膳,披了一件大氅出门来到御书房,刚刚坐下处置文公,便听到内侍通禀李君羡求见,李承乾摆摆手召见,放下毛笔从御案之后走出,站在窗前看着积雪清扫一空的庭院。

    李君羡快步入内,将一份抄录的卷宗放置御案之上,而后来到李承乾身后,微微躬身道:“昨夜六位亲王殿下齐聚齐王府,酒宴耳热之际,齐王殿下于酒席之间言语不妥……”

    遂将李佑之言语小声禀报。

    李承乾背负双手站在窗前,闻言轻叹一声:“连兄弟们都这般看我,足以见得其余之人心思如何……雉奴此番出海就藩,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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